【忘羡】《回眸》章二 对视与念
第二章 对视与念
一轮圆月徐徐升起，将草地上镀上一层银辉。约莫酉时三刻，魏无羡瘫坐在楼阁避风处，四爪朝天，耳朵耷拉着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双眼迷离泛着水花。蓝忘机噙着淡淡的笑意，双眸中也是水光泛滥。
晚风轻拂，杨柳依依醉人不已。
两人只半刻就累得趴在地上直喘气，魏无羡突然有些庆幸是兔子了，否则肯定没那么容易停下来。魏无羡道：“蓝湛蓝湛，今天是不是结束啦？”也真是，平时求饶求得起劲，然而干起来也起劲，此刻居然留恋起来。
蓝忘机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累，泛着水光的眸子看来，两人皆是一阵荡漾。
魏无羡道：“若是像香炉一样，过了今夜就回归正位，那今天也是不虚此行了。翻墙、啃萝卜、啃白菜都干过了，其余的干脆什么都干一遍好啦。”说着，他拖着虚脱的身子爬起来，在四周游走，企图寻找一些新的兴奋点。
蓝忘机道：“已寻一下午，还在找什么？”一下午，魏无羡都在四处翻墙，毛色都快变成暗灰了。
魏无羡答道：“不四处找找怎么知道我们现在什么情况啊，兔子一点也不好当，我要回去！”
蓝忘机的眸子里漾起一阵涟漪，清风过处是不尽的温柔。
嚓，嗒，嚓……青嫩细草层层翻卷。
魏无羡的耳朵首先竖了起来：“什么人？！”
蓝忘机凝眸，这脚步声不是……
月色朦胧，蓝湛一身月白青衫，踏着月光走来。与平素里的白色“披麻戴孝装”不同，月白风清的蓝湛格外清纯，眸子里透出淡淡喜悦，他打开院门，向这里走来。
魏无羡看向蓝忘机——你不是说你明天才来吗？怎么晚上跑来干什么？蓝湛啊蓝湛，你也会记错事情？记性不比我好多少嘛。
蓝忘机看他眉飞色舞了半天，只回了两个字——不曾。
——没有记错？那……事件变了？
——或许。
“咳，”魏无羡首先咳出声来，“我们说话，他又听不见，兔子语，我们为什么不能开口说话？”
蓝忘机看着蓝湛走近，没有搭理魏无羡，而是向着蓝湛走去。蓝湛蹲下身子抚摸着这只兔子，两双浅色的眸相对，又立即错开——
——此兔之双眸……为何蕴藏着那样深的情感？
——蓝湛不应出现在此，况其情绪似乎有异？
完全贴合蓝忘机的猜想，蓝湛身上的通行玉牌突然亮起，随即就见到了魏婴从墙上冒出了脑袋。
蓝湛凝眉，怒道：“魏婴——”
魏婴则大大咧咧地蹦了下来，看着那兔子笑出声来：“我说蓝湛，你还真的把他们养了起来啊！噗哈哈哈哈哈哈……”他捧腹大笑了一阵，见到蓝湛的脸色愈来愈阴，连忙逃之夭夭。临走前还丢下一句：“我可没犯禁啊没有啊！”
蓝湛咬了咬牙，面部还是那样平静如水，站起身，神色却有些异样。蓝忘机思忖片刻即知定是魏婴又行踪不定，撩了蓝湛就跑，惹来的这变动。
他本想看看魏无羡定会露出的邪魅夸张表情，眸中还含着笑意，然而回过头来后，眼睛蓦地睁大——魏无羡呢？！
…………
此刻，魏无羡正咬着魏婴的衣袖，死命地扑腾在他身上。魏婴在云深不知处的墙上灵活地穿梭着，时不时还回个头看看蓝湛追来了没有。最后，魏婴落到了他们的住处，一把将身上的兔子揪了下来：“既然是你不喜欢蓝湛那小古板，非要跟过来，那我肯定要让你体验一下这边的乐子。江澄！江澄江澄！”
魏无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时候的他，真的很作死——
江澄跑出来，瞪他一眼说道：“吵什么吵！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进来说话。”
魏婴勾起嘴角一笑，跟着他走进去以后又叫起了人：“来来来，这只兔子那么肥，叉起叉起烤了烤了！”
魏无羡扑腾了几下无果后，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魏婴的反叛力——他记性虽差，却好歹也清晰地记得——今天魏婴吃得很饱啊！除了撩蓝湛好玩送去的那两只，明明还烤了几只兔子吃的！
“得了吧魏兄，”说话的是聂怀桑，“今天都吃那么多了，明天吧。”
魏无羡松一口气，无比感激地看了看只识风花雪月的清纯聂怀桑，不禁叹惋。
被魏婴随手一丢，魏无羡一骨碌翻个身站稳，打量起这个地方。这几个月在云深不知处和蓝忘机厮闹的日子里，他常去的处所总是草坪、冷泉、还有静室，这边没什么交流的学生，倒是许久不来了。
年少轻狂，当时的住处灵剑乱丢，书籍遍地。魏无羡向前蹦哒几步，正好压在了一本春|gong|画册上，书中chi条条人影散乱。聂怀桑正捧着一本精装订册津津有味地读者，可到头来也不是琴棋书画无忧无虑，只能叹世事弄人罢。
一张张图片翻开在眼前，尽是男|huan|女|ai。再四处瞟了瞟，兔子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耳尖竟然通红。
魏婴见之大笑不已：“你们看，看那只兔子，脸红了脸红了！”
江澄回了他一个白眼，同时魏无羡也暗骂耳朵不争气，他不过是想到了那时给蓝忘机“赔礼道歉”种种、心中激动罢了，小魏婴也太大惊小怪了？有本事你长大后别被蓝忘机吃掉！
魏婴对这只兔子是愈发好奇，干脆趴下来看着他。魏无羡则直接白了“自己”一眼，向自己的床榻跑去。随便正静静地躺在床下，当年无事不须佩剑，而后射日之征后，却再也用不上了。多傻。
魏无羡瞟了几眼，丝丝絮絮的回忆正在脑海翻涌，眼神迷离地扫过四周，这青涩懵懂的岁月。突然他眼睫一跳，在随便的剑柄上发现了一个从不在记忆中的事物——那是一个浅蓝的穗子，与随便漆黑的剑鞘倒也配，穗缕铺展开，浅蓝色细丝柔柔地反着光。
就是不知道抽出剑身来效果怎样？魏无羡这么想着，向随便靠近了几步。
“别让兔子过去！那是睡觉的！”听到有人这么喊了一句，魏婴挑了挑眉，一边把兔子赶到了门口，一边咕哝：“什么时候在那里好好睡过了？”
被连踢带拎地赶到门口，魏无羡干脆爬起就向外蹦去。
“嘿！”魏婴嚷道，“这只兔子可以啊！那么肥，却够灵活！”
江澄道：“像你——”
魏无羡再次翻了个白眼。
魏婴上前一把抓住，提起兔耳朵，盯着魏无羡这只兔子的红眼睛，本想再胡扯几句，却不料见到了一双极有故事的眼睛——
——这只兔子不一般啊。那种历尽劫难、苦尽甘来的神色，不是谁都可以有的。
——嘿，魏婴啊魏婴，你还是嫩了点吧。
江澄莫名其妙，拍了魏婴一下：“干什么呢你！跟兔子对视？！”
魏婴眨眨眼回过神来，心底却留了一分疑虑，始终想不出那兔子为何会有如此复杂、耐人寻味的神色。
不过，也没什么好多想的，门外来人了——
屋外，避尘携着银辉闪入，蓝湛随即破门而入：“魏婴，还过来。”
魏婴手上还提着兔子，他佯作惊慌：“咦？蓝湛你怎么来了？什么还你？”
蓝湛身后，又是一只兔子冲出。那兔子身法奇快，三两下便冲到了魏婴身边，跃起、拍落。双兔团在了一起，魏无羡与蓝忘机四爪相扣，齐齐落下。
蓝湛看了一眼，抱起两只兔子，一声不吭地走出门外。
屋内众人无不看愣了神——蓝湛被夺舍了？蓝湛发烧了？蓝湛在干什么？！然后，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了魏婴身上。
聂怀桑首先撑不住笑出：“魏兄啊，你对蓝湛做了什么！今天一共打了七只兔子，还有两只就被你送给他了？”
魏婴摸摸鼻子，也对蓝湛的行为万分不解：“谁知道呢，我本来是去赔罪的，想着给他两只兔子玩玩解闷。闹了半天，谁想到他还真就收下，养了起来。真是——那什么？什么之心不可测来着？”
江澄推了他一把：“你拉倒吧，用兔子去赔罪还是去招惹他的？这件事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魏婴吐吐舌头，转过身去又是一个新的捉弄计策上了心头。
…………
另一边，蓝湛收回了避尘，安置好两只兔子，独自坐在月下。方才夜巡时发现魏婴形迹可疑，跟了一阵后发现他竟没有要犯禁的意思，月光指引着就来到了这片草坪。而在刚才电光石火的瞬间，魏婴出现、另一只兔子消失时，自己跟前的兔子便急急扯住了自己的衣袖，一样浅色的眸子里透出的全然是坚定与担忧。
赶到求学弟子的宿处时，他也不知为何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怕是见到了两只兔子半刻也不肯分离的样子心中触动，便失了所有礼数。他思绪不宁，一面为自己的言行而恼怒，另一面，心中又仿佛有什么在激烈地犯着禁争吵着。他到底该不该，该不该……那究竟是何等的心思？
吵得厉害的还有魏无羡与蓝忘机两只兔子——
蓝忘机道：“魏婴！为何孤身入险地！”
魏无羡道：“你干什么把我再救回来？没看见魏婴他不准备立刻烤了我嘛。我实在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我要出去！”
蓝忘机一把拉过他就吻了下去：“你要出去，可以。你要冒险，可以。只是不能离开我……”
粉色的薄瓣被啃得发红，两只长耳朵交织在一起，扣得密不可分。
魏无羡被吻得天旋地转，听着蓝忘机的喘气声，心头一荡。他软声道：“二哥哥，我再也不会了……刚刚是我见到魏婴，想出去玩儿，迷了心窍……唔，二哥哥饶了我吧……我只是想去看看江澄，看看怀桑，看看以前的那些小伙伴们。谁记着自己是个兔子这种事情了？哎，我错了我错了二哥哥。我道歉，我赔礼——啊！啊呜！”
听到“赔礼道歉”时，蓝忘机又是重重一口咬了下去。然后，两人看着目瞪口呆的蓝湛，齐齐笑了起来。那个时候，魏婴的赔礼道歉……
蓝湛似乎被这两只兔子震撼得不轻，恨不得再去检查一下他们的性别。他蜷着身子靠在墙边，眸子黯黯的，不知神游些什么。他望向那轮圆月，月中桂树，嫦娥月宫，待千古，求一团圆。
这两只兔子，真不是魏婴随意捉来戏弄自己的？魏婴他又为何，恰巧捉了这样的一对兔子？那只红眼睛的被吻的眼角沁泪，耳朵却还温顺地贴在身后享受着，他……
魏婴……
…………
次日。蓝忘机准确地在卯时醒了过来，眼睛有些酸涩，看上去是又折腾了半个晚上。身边的魏无羡依旧睡得安详，只是……两人依旧是毛茸茸的兔子，不曾变回。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