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黄】【古代AU】叶落天涯 章五 明枪易躲
第五章 明枪易躲
并非是不曾料到对方身份，这些日子里处在一起，双方心知肚明。只是像这样被不经意地叫破，黄少天心中还是颤起了波澜。
他一低头，那支箭便贴着他头顶擦了过去。“老实交代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知道的？”
“果然江湖传闻不假，夜雨声烦正是黄少天这个烦人的小剑客。”叶修拉了黄少天一路小跑，转头对着他勾嘴一笑。
“啐！啐啐啐！叶修你就是心脏，故意瞒着我害我找你找得那么苦，杭州城外还故意把我带得迷路，这些事情以后都要算账！你等着！”黄少天一边躲闪箭雨，一边嘀咕着，“还有还有还有，为什么晚上一直躲着我？我追都追不到，你既然认出来了为什么不要我同行？怕我拖你后腿吗？最主要的是，你凭什么退隐啊？！”
叶修轻轻叹了一口气，侧身避开了一支利箭。
好在这些箭也不是存心要了两人性命，不过是警戒之意，要堵住二人罢了，因此黄少天躲闪得相当轻松，自然说话也更多了些。
叶修无奈道：“夜雨声烦大人，麻烦您能不能把说话声音收一收？人家凭着你的讲话声就能追来。”
“叶总镖头您才搞错了吧？我要是说话声音能被他们听见，你我不就都暴露了吗？我有那么傻吗有吗有吗有吗？”
“……”
“老叶，”叶修忽然觉得黄少天被他握着的手一紧，表面似乎还隐隐有汗迹，然后听黄少天轻语道，“你的退隐，一定是有苦衷的是不是？被孤立了？”
“……这些，等晚上再慢慢说吧。”叶修看了一眼当下局势，只听追击声越来越近，四周却不见人影了。叶修凝神听了听，面色凝重，非但是再一次被包围了，包围圈还极大，若是他们此刻再乱闯而出，只怕上面得了令，就要将他们当场射死。
“也是，先帮你把敌人打回去，需不需要本剑圣出手啊？”
叶修扶额，“你对着你们蓝溪阁的人喊敌人？”
“……”黄少天一时语塞，谁让老叶和他们是敌人的来着？“那个那个，不要油嘴滑舌！一个字，要不要？”
“我说，蓝溪阁的人也不认识你吗？只有喻文州那个手残知道？”
黄少天强压下被叶修忽视了自己的提问的愤怒，答道：“是啊，只有阁主知道。下次再敢说我们阁主手残，你就试试我的冰雨和你的伞面哪个锋利！”
“……”叶修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黄少天的剑丢还给他防身，从他手中接过了原先那箭矢，随后从藏身的树后走出。黄少天“啧”了一声，“树上等你。”说着翻身上树，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的样子。实则他也看得清目前的局面，此刻逃走绝对不利，不如先等箭雨停下，谈判一番，然后再审时度势地逃走。至于翻身上树，自然是因为叶修体谅他的身份，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他也尽信得过叶修的身手和口才，一说话必定招打，一动手必胜无疑。
叶修甫一转出，就翻身向后跳了几步，躲过了一串连珠的箭。这些箭取他各大要穴，只要中了一箭，立时动弹不得，却又不毙命，是捉拿人的好手段。叶修心知肚明，对着空无一人的草地道：“阁下好箭术。”
“兄弟好轻功。”那声音落下，顿了顿，只见另一棵树后转出一位公子，他手中的弓箭已经交给了身后的人，手上现在拿了一把折扇轻摇，显得云淡风轻。
叶修赞道：“果然蓝溪阁的人都公子世无双，不错，有风度。哦，除了那咄咄逼人的剑客。”
他听见身后的树上晃了晃，树叶沙沙地抗议，不由轻笑。蓝河却突然神色一凛：“我们副阁主英姿天下无双，你能接我们黄少三剑，便算你本事。呵，只怕三剑以后，身上就是窟窿了吧。”他定了定心神，缓缓敛了怒气，“入我蓝溪阁，此事不计。”
“哎哟，怎么又绕回来了？该杀就杀啊，我看诸位一手遮天，在偌大一个杭州城也敢杀人越货，真是愈发了不得了。”
蓝河一挥手，藏在后面的精锐都转了出来，不过来人不多，其余的应该被调往了外围，这里只有寥寥三人。否则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官府，也不是闹着玩的。叶修笑了笑，听四周的动静，当然不可能只有三人。
蓝河扬声道：“二位，也出来吧？”
话音落了一阵，另一边缓缓转出几人。黑衣、青衣，霸气雄图、中草堂，各三人。
叶修刚想开口笑两声，只见一共六名随从，像是约好了一般刷地举起弓箭对向叶修，夕阳的光在箭尖上反射过来，刺得眼睛生疼。叶修摆摆手，呵呵笑道：“各位不必吧？小的可有招惹到诸位大侠？想是不曾吧？”
一名黑衣男子立即上前道：“君莫笑！你夺我们地盘材料，欺我帮派兄弟，还说不曾得罪？！”他的袖子上有一串红色绣纹，叶修眯起眼睛，眼神略过，不以为意。
他身后转出一人，叶修瞥眼打量，只见那人虽也是黑衣，但紧束的衣袖上红色纹样更繁复些，好似是一朵红花，又似是一把利刃，叶修见后，稍稍正色，眉眼间却还是十分轻松，道：“夜度会长，怎么？霸图已经下了令，要在下的命了？”
上前的正是夜度寒潭。他拉过身边那人，低声道：“未央，退下。”说罢，他抬起头，身后的长发桀骜地散着，面容冷冽，一双眼睛里好像什么也没装，看不出是笑是怒，真正的杀手气势。“君莫笑兄弟，你想清楚了。”他的话音也是淡淡的，不着一丝火气，但字字由内力发出，饶是车前子和蓝河，也听的得暗暗赞叹。
叶修摆手笑道：“在下江湖散人一个，入会之事不必多说。郊外之地朝廷也不曾下放给诸位，我为何来不得？”
城东那地，倒是中草堂的。车前子想起前几个月莫名损失的药材灵兽，不由生了暗火，冷声道：“君莫笑兄弟的意思，是既不肯入会和和气气地解决，也不愿交还材料了？”
叶修故作讶异：“本来就是天下的，哪来的什么‘还’各位一说？不满车会长，在下也不过随意走走江湖，这样的局面，在下是惶恐得紧呢。”
蓝河轻笑了一声。
夜度寒潭与车前子立即向他看去，不知这打着折扇的浊世公子背后，又藏了怎样的诡计。岂料蓝河道：“君莫笑兄弟，我们都不为难你。我蓝溪阁一向与阁中弟兄有福同享，我阁中高层所持材料岂不比兄弟一人打拼来得多？以兄弟的身手，自然是能受阁主重视的。不过，我们更尊重兄弟的意思，全凭兄弟自己打算。”
这段话却是说：你到我阁中，那么我们一切新仇旧恨一起消了，如有建树，你想要的材料，我们也可以酌情给你；不然，你自己打算着，我们只是暗暗地要你的命而已。
叶修龇牙，很是欠揍地笑了笑，“那我就自己打算了。”说着，他在六支箭的指向下，自顾自走向黄少天藏身的树：“下来吧，他们同意放我们走了。”
“……”
“……”
“……”
一辈子也没见过比他更直白的人了！
叶修料定那些箭只是为了吓吓自己，其实真要动手，他们也不会选在西湖这里。夜度寒潭冷哼一声：“想走？我霸气雄图可还没放！”
车前子抢出来：“我先上！”若是他第一个赢下了君莫笑，蓝河和夜度寒潭当然不能再拿君莫笑怎么样。这也是他被逼到没办法，中草堂在杭州东郊损失了多少名贵的药材，不知都被君莫笑这家伙拿去做什么了。此时这君莫笑三言两语只是反复计较地的归属，不提其他，他终于忍耐不住，抢得比霸气雄图还要起劲。
夜度寒潭一掂量，霸气雄图本来损失也不大，正好听说有个高手，过来试图招揽，见车前子耐不住了，也乐得旁观，当即让过，脸上却还是平静得看不出什么波澜来。
车前子抽出身后兵器，只见这是一根像拂尘一般的长棍，棍身以精钢锻成，微微弯折，而下方则束了一串长穗，银丝闪烁。
叶修的嘴角抽了抽，每次见到他们堂主王杰希拿着这样一件更精细的兵器，他脑中不是“毛笔”这类高雅之物，却满是“扫帚”二字，总觉得清洁工也比王杰希的形象好。
他一开口就想嘲讽两句，车前子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长穗一抖，内力透入立刻注入了刚劲，向叶修横扫过来。
叶修有心托大，箭矢微微一动，就着长穗卷来的势子向上挑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动作，便轻巧地搭住了穗丝。想说的话，自然还是要说的：“你们中草堂都用破扫把做什么？学玉兔捣药吗？那也是好端端的藥杵啊。”
车前子咬牙道：“这是我阁秘器——星尘。”诚然，王杰希的那把“扫把”大名鼎鼎，就叫“灭绝星尘”，而此物使用起来，配上中草堂的手段，确实厉害。
车前子说了这一句，突然感到手上一紧，竟发现自己说话泄了内力，君莫笑那边收得越来越紧。
至此方是三位会长与叶修的第一次正式交锋，在此之前，叶修从未与他们交过手，只是一味地在暗中“抢劫”，只知道轻功功夫甚是高明，斩杀灵兽时也颇有一手，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功夫到底有多高。
车前子神色一变，急忙撤手。长穗本该以柔克刚，却不想被叶修这样一拉一挑，竟然变成了以刚克柔，以内力回注，挡了回去。车前子只觉手臂一麻，武器差点脱手，已经被弹回的穗丝拂中了臂弯内“曲池穴”，若是叶修再抢攻一步的话，他早已性命不保。他面色一白，收回了叶修所称的“扫把”，也不再与他纠结这口舌之争了。
夜度寒潭讥笑一声，踏步上前。“中草堂自然没用，拿着扫把只能去扫扫地。”他双臂一振，抽出了一条长鞭，鞭身一卷在空中闪出一道银光，道：“接招吧。”
叶修挑了挑眉，看一眼站在一边无所事事的黄少天，突然笑了一声，“行啊，待会儿别在我这小朋友面前哭啊。怪丢人的不是。”
夜度寒潭突然生出了一种当年追随他们帮主韩文清想要把叶秋捏死的冲动。
他不再接话，面色一冷，终于从他两道浓黑的横眉中看出了情绪——是冷漠，也是不齿，却还是被叶修激起了心火，情绪有一丝把控不住。
叶修不想占这便宜，“哎，把心神定一定，不然我们怎么打？”
围观的几人觉得以夜度寒潭的傲气，再被这君莫笑说上两句，就可以喷血而亡了。他手下的夜未央喝道：“会长，别听那小人的碎嘴！”
叶修：“……”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别人这么骂自己，怪新鲜的。
被夜未央这样一提，夜度寒潭顿时收敛了心神，长鞭折射出夕阳灿灿的金光，被他内力一震，铺展开来。
武学中有言：“一寸长，一寸强；一分短，一分险。”夜度寒潭的长鞭，对上叶修的箭矢，无疑是长鞭占尽优势。叶修眉梢一扬，黄少天在后面瞧着，这双眼睛闪亮闪亮的，无疑与当日一叶之秋的笑眼逐渐重合。
长鞭如银龙般扫过叶修面门，使的俨然是一招“长蛇出洞”，叶修不避不让，架起箭矢，竟然是以对付车前子的同一招去对付夜度寒潭。夜度寒潭冷笑：“你以为，一招使两遍，还有意思吗？”说着，他的长鞭立即向回收去，忽地变招为“倒卷黄龙”，鞭子本当回绕一圈，立即前伸，卷住敌人。
不想夜度寒潭手上加力，那鞭子却好像長定了，再也拉动不得。他眉心一蹙，两道浓眉皱起，再一次加力。一层一层的内力加上，如果不及时撤下来，俨然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叶修心知霸图的人都一往无前，不由叹了一口气，将箭矢向上一挑，轻松化开了夜度寒潭加来的内力，反而将他弹得虎口剧震。“怎么样，是同一招吧？”
夜度寒潭败下阵来，愤愤地“哼”了一声，叶修将箭矢在手中挽了个花，正要等着蓝河上前，忽听得身后风响，一支利箭先是悄无声息地袭来，直到贴近他后背时他才感受到风劲。
“当心！”黄少天在一边见到，立时喊了出来。可此时利箭已到他身后，叶修即使躲得了性命，也避不开受伤了。
银光闪闪，箭尖反射着冷酷而无情的寒光，直射他背心。黄少天甫一看见那箭，叫出声后便判断出叶修躲不过了，几乎是不经思考地将手中的长剑掷了出去。
剑尖相交，那一支利箭直接被截为两折，向不同的方向飞去，力道丝毫不减。一股怒气在黄少天心底油然而生，他面上还保持着观战时的笑眼，声音却冷到了骨子里：“是谁？”
蓝河见这位说书人乍露了一手，推剑击出的劲道、准头，完全是高手风范，其中某个扬袖的小动作还像极了副阁主。他不由暗暗吃惊，道：“决非我蓝溪阁之人。”此事关系重大，之前这君莫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要他性命，江湖中人也怕惹上官府，因此不妨；而今若是惹恼了他，君莫笑拿着这一支箭去状告他们，少不得也有一场麻烦。
车前子见了，也立即道：“非我中草堂人。”夜度寒潭冷哼一声：“我霸气雄图从不暗箭伤人。”说罢，他转头看向蓝河。蓝河见到，一扬眉，又轻笑了一声。夜度寒潭怒目而视，只见蓝河负着手，背了剑站着，半点也没有要上前动手的意思。他便道：“蓝河，你该不是怕了，才耍赖吧？”蓝河微微一笑，更像一个公子一般，没有回答。
叶修听得出夜度寒潭是在激将蓝河，却不料蓝河根本没有要上来比试一番的意思，这个态度更推脱了暗箭伤人的可能性。这样他倒乐得自在，捡起了地上的断箭收在怀中，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时间也不早了，与各位后会有期。冷箭伤人一事，还望各位自己查一下内部吧，告辞。”他看了黄少天一眼，后者朝他笑了笑，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笑容，那笑眼却是实实在在的。
叶修笑着转身，料知有了这样一出，三位会长再也不敢闹出更大的动静来，便搭着黄少天的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一路返回兴欣酒楼，他一言不发，研究着手中那支箭——这箭，究竟来自何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