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回眸》章三十 是非对错
文案：魏无羡与蓝忘机齐齐回溯当年，暗中推动进程，又会使小蓝湛与小魏婴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第三十章 是非对错
继温旭的一声冷笑后，淮水上游又传来一声冷笑。这一笑声很轻，但其中的寒意却让人冷到了骨子里去。
是从上游传过来的。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闪到了温氏部队的后方，头上的红色发带并腰间一根红色的穂子显眼地晃着。见众人看过来，他嘴角勾起，同时将陈情放到了唇边。
温氏阵列内，温羽金见状立刻大喊：“别让他吹笛子！”
温旭挥手：“放箭！”
利箭如雨般密集地朝魏婴飞去，这些箭大多蕴藏了灵力，在空中划出无数道光彩。魏婴眉心皱起，正待再召唤些鬼魂来抵挡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杀出！蓝湛！
避尘快成一道残影，瞬间击落了大片的箭矢，在魏婴前形成一个防护罩。魏婴也不含糊，当即运气吹出，清越的笛声响起，悠扬清远，循循善诱。
鬼物迅速汇集起来向温家修士靠拢过去，另一些在空中截下了这漫天箭雨。蓝湛却突然睁大了眼睛，手中避尘也顿了顿，转头看向魏婴。
聂明玦配刀已出，在温家修士自乱阵脚时率清河部队向前，呼喊着冲锋陷阵。江澄不甘落后，紫电一挥，当即一片紫衣混入了战场。随后，是白色环绕开来。
魏婴观察着战局，又催动了气息，强大的魂魄压制下去，浑然不觉蓝湛的目光。笛声再上一层，一声唤出，岸边未葬的尸身即刻还魂！此外，地面突然龟裂开，无数只鬼手按住了温家修士的脚，被砍退后再是一波，重重不止！
温旭瞳孔骤缩：“你，你……”上一个月魏婴分明还未表现出这样的实力！难道区区几天下来，这人所修的功法就又上了一层楼吗？
温氏的队列前端已经全数乱了，一面要分心对付脚底下随时可能的羁绊，一面又要全神对抗敌方，温家修士前排阵列措手不及，前锋还未出阵，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了。
天突然阴了下来，江水汹涌起来，从远方奔腾而下，在交汇处激起浪花朵朵。
温羽金贴在温晁耳畔耳语了几句，温旭阴鸷一笑，秘密下令。
魏婴趁此间隙，对回过神后正在寻求接应的蓝湛道：“蓝湛，你能否绕到两江交际处？”
蓝湛看一眼那边的冲突，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道：“能。”说罢，他便御剑穿过了重重人海，前方灵气炸裂种种一概不惧，如入无人之境。
魏婴催动走尸给他开路，温家修士的全部列阵就这样被蓝湛强行分开！此时见到这样分崩离析的阵型，江澄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转变了江氏阵列，长蛇一般向两江交际处进军。蓝曦臣同时配合，欲成包抄之势的蓝氏弟子突然转向，向温氏阵列的缺破口攻去。
蜻蜓渐渐密集起来，狂风呼啸。天空上如挥毫般晕染开层层的乌云，墨彩一阵浓过一阵。
温旭不慌不忙，御剑凌然立于风中，一身红衣，若不是这样的心性配不上，远观时当真如旭日一般。他拍了拍手，温羽金便也御风而起，身后跟着数名精挑细选的修士，一道御剑而起，跟着温羽金的指引向两江交汇地飞去。
他们也要抢那一处暗流吗？不应该，岐山临近长安，那里人的水性怎可能比得上云梦与姑苏？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不顾死活地冲过去呢？破阵吗？
魏婴在上游远远看见，脑海中已经飞速转过许多想法。他的视线随着蓝湛的身影而动，突然见到几个红色身影隐隐形成一个小的包围之势，顿时想通了此中关节，心中如明镜一般雪亮起来，连忙混入了战场，抢一匹坐骑就向蓝湛追去。路过江澄身边时他突然按住：“我问你，我们的阵眼最后定在了哪里？”
江澄道：“不是说好了在江心的吗？啧，你又要做什么？”
魏婴催急了马：“解释不清楚！你快点带人到上游去堵住，不要让更多的温狗去江心了！”
没错！江心确实布了阵等温狗跳进来，可现在己方布局未成，而温狗已经派了几人闯入，如果是这样，那么那道暗流很有可能就被温狗反利用了！
蓝湛御剑时不断观察四周，见到温氏这样的动静后，微微一顿，也立即想到这一点，于是突然停了剑，先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了魏婴，配合着他突围，一个眼神相交，不用说什么，两人便急急忙忙向温羽金冲去。
温羽金见这清亮的剑光，瞳孔骤缩，在天上交代完了最后一句，便向温旭处退了回去。温旭正看向他，他回了一笑，躲过蓝湛的追击与温旭会合。
魏婴又与蓝湛对视一眼，当即丢弃了温羽金去追赶当先的几名温家修士。
温旭调动身后的部队，一半迎上了聂氏的刀阵，另一半分了一小队人马出来去对付力图围剿压制的姑苏蓝氏，想要从一处撕出一条口子，剩下的人则全部赴往江心。
蓝湛见魏婴骑马不便，也没问他配剑，伸手拉过他就往避尘上带起。魏婴再一次被揪着领子吊在空中：“蓝湛！！！”
避尘飞得疾速，却又稳稳当当。魏婴被拉上去后站在避尘后端，风出奇的大，他情不自禁想揽住蓝湛，可伸过去的手又突然顿住了。呸！个没骨气的！魏婴自我唾骂。这种事情，在以前不是日常吗？什么时候就开始畏畏缩缩了？魏婴心一横，干脆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伸手就环了过去，紧紧抱住。
蓝湛似乎整个人都懵了一下，魏婴能清楚感受到他的震颤，是因为避尘颤了一下。
不过留给魏婴慢慢体会的时间不多了，避尘很快就追上了。魏婴举起陈情凑到唇边，先轻巧地跃下避尘，随后便接着刚刚没吹完的曲子继续了下去。他魂魄分神，没注意到蓝湛似乎脚底滑了一下。
温旭在后面冷笑道：“你们还打什么呢？早说了不自量力。”温羽金手上玩转的似乎是温旭的配剑，也跟着道：“快快缴械投降吧。看在缴纳上来的灵剑、灵器的份上，可以考虑给你们求个情呐。”
魏婴对蓝湛道：“这叫什么来着？狼狈为奸？前呼后应？夫唱妇随？”
蓝湛没功夫理会他的胡说九道，专注和接近江心的温家修士斗了起来。魏婴碰了个钉子，也专心御尸对付起来。
此刻的战局颇为胶著，不断有人与死亡擦肩而过，也不断有人倒下。温情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战场上，忙前忙后。温旭见了，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正如魏婴所说，哪一方胜了，都未必会领她的情。
蓝湛忽然道：“或许温情从未想过这些。”
魏婴眼睛一睁：“对啊！温情根本不是计较名利、身份的人！她是医师，眼中没有敌方己方，只有病人与常人。所以靠劝说她，根本没用。”
蓝湛招架下三个修士的围攻，回道：“受过她救治的，终归不会再怨。”
魏婴摸了摸下巴：“那可不一定……”比如江澄。
说话间越来越多的温家修士涌了过来，纵使魏婴笛音再响，也覆盖不了这么大的范围。江心暗流涌动，布下的机关亦不知等待着谁。
眼看人群如海潮一般涌过来，单凭蓝湛与魏婴两人再不能抵挡。蓝湛眉心蹙起，一边向江心的机关退去，一边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魏婴瞬间看出他想做什么，大叫了一声“不可！”又急急催动更多的鬼物。魂魄有些震荡的疼痛，是负荷过重了。
突然蓝湛身前钻出一个灰色的身影，是聂氏，品级还不低！魏婴转头一看，见那随时都笑吟吟的脸此刻却十分凝重，孟瑶一剑击出，灵力虽然不怎么样，却实实在在地解了蓝湛眼下的危机。他对蓝湛道：“蓝公子，不可！再等一等，等一等就好了！聂宗主马上就带人来了！”此时的他一派正气，跟随聂明玦时间久了，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些变化。
魏婴舒出一口气，对孟瑶道了一声多谢。却不想孟瑶回过头问他：“魏公子，你道谢做什么？”
魏婴一愣。蓝湛还没谢过孟瑶，他急着做什么？怕蓝湛说话太慢？还是你以前对我有恩？……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干脆当做什么都没做过，继续操控那些鬼物。
温旭在后方运真气道：“束手就擒吧！看不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吗？”
话音刚落，忽地炸响了一声滚雷。黑云密布，豆大的雨珠说落就落，半点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魏婴奇道：“不对啊，这才四月份呢，哪那么大的雨？”
蓝湛看他一眼，道：“鬼物聚集阴气。”
魏婴一拍脑袋：“还真是！我怎么就给忘了呢！”他看看前面冲上来的人群，突然正色道：“不能再等了！”也确实，天气也不允许他们再耗下去了！
魏婴又道：“蓝湛你让开，替我开道。我水性好，我下去！”
蓝湛凝眉：“小心。”
说着，魏婴便顺着江水潜了下去，接近暗流时立即放慢，依旧被一阵巨大的牵引力拉了过去。他划着水，换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那个机关本意是要在温狗跌入水中被暗流卷过去，人多时才会触发，可他们已经等不到了那个时候了。
蓝湛守在边上凝神等待着，见一杀一，见百抵百。避尘的剑尖上滴淌着鲜血，一滴滴落下，在尘土上溅起，又立即被雨点冲刷开，水流稀释成了淡红色，冲入泥土中。
等到魏婴再一次露出水面时，提前设下的机关也被他以一己之力触发了。顿时水龙滔天，雷声轰鸣更像是在给它伴奏，蓄着不可阻挡的势头向温氏阵列冲去！
最后依旧功亏一篑的温家修士奋力反抗着，却不知这机关全然借助了地势，蕴含天地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抵抗！也是，谁想得到会有人不要命似的去和暗流较真！
魏婴抹了一把脸，蓝湛立刻去拉他。连避尘这样的重剑都有些吃力，魏婴只觉得身体上下被两个力量拉扯着，就快把他撕裂。魏婴喊道：“蓝湛！给我个东西扯扯啊！哎，你抹额怎样？”
蓝湛：“……”
好容易挣脱了那股力量，蓝湛都有些喘气。魏婴笑着扑过去：“谢啦蓝湛！”两人都浑身湿透，魏婴是下了水，而蓝湛则是被雨点与汗水打湿了全身。
被湿淋淋的魏婴抱住时，蓝湛一动也不动，几乎是浑身僵硬。直到魏婴剥开来，他才像是喘得过气一般能够动弹。
此时前有水龙阵阵，后有修士追杀，冲过来的那群温家修士很快被灭了个一干二净，纷纷倒下。
温旭身后只剩下一小队未能突破重围的人马，几匹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焦人的情绪，打了几个响鼻，嘶鸣几声，前腿不断地踢着。
包围之势已成，包围圈还在渐渐缩小。
蓝曦臣冷声道：“温旭！你身为修士不知节制，不知礼数，不关心百姓；处处挑战，因一人之言便动辄烧毁仙门，你修的算是什么道义！”
温旭站在为数不多的温家修士前，扬起了一边的眉梢：“大道三千，我怎知你们的道？自小父亲便告诉我，我岐山温氏为炎阳，其余都是刍狗！天下只我一家，我修天道，自有天道浩然，与其余人有何相干？”
江澄骂道：“像你这种温狗修这种道就该和阎王爷讲理，我看温若寒这老家伙有本事别死！”
温旭对他讥笑一声：“这么小孩子就出来，黄毛未褪吧？呵。”
江澄道：“败贼还敢嘴硬！”
温旭回头看了一眼：“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可我这里还有人在，就不是输了。你们谁若是敢单打独上挑战我的，尽管上来！我奉陪！”
蓝湛正待上前，突然被蓝曦臣拉住了：“忘机，你刚刚经过一场恶战，此刻不是他的对手。”
魏婴看了蓝湛一眼，收了笛子，退到了江澄身边。两人说着话，引得蓝湛不时往这边看。
温旭环顾一周：“哈，你们是怕了！”
聂明玦大步跨上前：“我来。”
温旭瞟了他一眼：“行。”
温羽金低声道：“留神，他使刀的，暴虐。”温旭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配剑，顺便从他手背划过，笑了一声：“这就更好办了。激怒了就成。”
魏婴见到这一幕，眉头皱了皱，心底却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那两人各种动作自然无比，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隐藏的，看得他心头一沉。
聂明玦出列，不讲什么废话，大刀提起就向温旭砍了过去。温旭侧身躲过，道：“聂宗主，我们来聊聊。”
聂明玦根本不接他下言，反手又是一刀。温旭拿剑挑开：“聂宗主，当年您父亲的神威我可是敬佩得紧啊，那把刀，也真真是好刀！”
聂明玦眉间一跳，脸色顿时黑了几倍。他挥刀的速度愈来愈快，温旭则持剑轻轻松松招架着，时不时刺他几句“当年神威”，时不时又突然出剑。
过了会儿，温旭突然正经地打了起来，说完最后一句“不陪你折腾了，我们家羽金等急了。”然后就将剑舞得快如光影，强大的神识瞬间压制下来，配合登峰造极的剑势，就连雨珠也不能近他的身！这样的强大，到底是实实在在的，还是不顾一切的冲破？
聂明玦被雨打得渐渐冷静下来，一招一式地拆解着，完全不顾温旭眼花缭乱的剑法，大刀挥舞得像一个初学的孩子，一板一眼地行着他的刀道。
温旭无所顾忌，沟通天地灵气就举剑向聂明玦攻去。这么些年一向无礼惯了，在岐山他是长子，他是未来的宗主，所有人都顺着他，在外没人敢触怒温氏，低眉顺目地让他，于是他生来也就自以为本该如此。天道地道，都是他。哪有什么是非对错？
聂明玦沉着脸，所修刀道讲究气蕴，刀噬魂，此时被激发了大刀嗜血的那一面，刺激着聂明玦生出血性来。
温羽金频频向温旭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一颗心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来，温旭有些气力不稳。不管怎么说，方才他们温氏三千修士出阵，现在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只剩下了身后的数十人。
担心什么，偏偏就来什么。聂明玦突然一刀砍下，温旭一个没留神，右手被砍了一刀，顿时鲜血喷涌！
温羽金大惊，顾不上什么战场的讲究，眼见温旭配剑脱手，聂明玦下一刻就要将温旭一刀划为两半，御起剑就冲了过去。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御剑最快的一次，到达后灵剑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彩，顺从主人的意念迎上了聂明玦的刀。
境界高低完全压制，温羽金顿时内脏受损，喷出了一大口血，呛了半天，在半空中无依无凭地就要落下。忽然，落在了一个怀抱里。
温旭的右手还在出血，眼神却格外凛冽。他抱着温羽金缓缓落地，捡起了掉落的配剑，左手持剑，再一次迎上聂明玦！
聂明玦斥道：“败坏规矩！无耻！”
温旭冷声道：“不由你管！”
温羽金不愿拖累温旭，捡起了他自己的剑就退到了一边，看着温旭的身影，恍惚间想到几年前的一幕又一幕。问人生来是做什么的，没人可以告诉他答案。任性也罢，骄矜也罢，若不能活一个自在畅快，对他来说，其余都是毫无意义。
突然，温旭的配剑又被聂明玦打飞，左手使剑自然不比右手，这一次震得他虎口生疼，崩裂开来鲜血直流。温羽金以剑支地，再一次冲了上去，用身子挡在了温旭身前。
刹那间，温旭整个人都愣住了。大片大片温热的血在胸前漫开，但他脑海中嗡的一声，从未考虑过，失去，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一直以来都是他呼风唤雨，意欲毁云深也好，以前做过的各种杀人放火也好，都是他在迫使别人失去。而他自己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魏婴脑海中也跟着轰地炸裂，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跑到蓝湛身边去紧紧抓住他，甚至想把他牵在身边的冲动。
温旭那样茫然的神情，魏婴本能地震惊，然后隐隐害怕。他怕蓝湛不喜，怕蓝湛离他而去。
聂明玦却根本不给温旭更多反思的时间，一刀斩下头颅，高高悬起。身后众人沸腾。冲上去将这两具曾带给他们黑暗，而不是阳光的温狗碾为粉末。
说到最后，究竟何为是，何为非呢？
魏婴哂笑一声，看向了蓝湛，却发现蓝湛也正看着自己。
若是能活得自在，任他世人评论，任他是非对错，魏婴不在乎。现今，当下，我想知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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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我我啊能喊一声：温旭好帅啊！坏人也能坏出这种气场的吗？！
*所以温旭和温羽金的作用就是，让他们俩有表白的勇气，让他们知道弯可以弯得如此直白！
*哦，所以，真的快表白了。看，战争时多默契！（你写的什么鬼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