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心xy

第二十一章  西厉

“璇玑公主？！”蔺晨明显被呛到了，“她不是……年后就……怎么……”

“错不了了，就是她。”梅长苏直接无视蔺晨的惊讶，双手因思考而搓的发红，继续神情凝重地说道，“璇玑公主生前便殚精竭虑地削弱大梁国力，京城中离间君臣关系，朝野外迷乱各州长官，本来就不择手段。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她谋划许久的终局，一旦发动并引着皇帝陛下以及靖王殿下入局，很小可能会失败。”

梅长苏满眼都是愤恨，“哪怕璇玑身死，这个局还是进行了下去。不为别的，正是如今我大梁空虚，远不及当年风光，周边小国早就蠢蠢欲动；又得了璇玑的计策，在看透大梁国力的情形下果断出击，对于统治者而言，稍微損失点兵力，哪里比得上到时候吞并大梁来得划算。”

梅长苏似笑非笑，回过头对蔺晨叹道：“璇玑的影响力不可估量，几乎天下都分布着她的势力了吧……可能这个计划推迟到两年后实行，把握更大，只是璇玑没有把握了，重病缠身的滋味也不好受吧……”梅长苏意味深长地看了蔺晨一眼，后者对上了那道目光，显得坚定无比。

“璇玑为祸多端，这样的人断然留不得。只是可惜了你原来的计划了，不过，她要是在世，你斗得过她吗？她无所顾及，不讲道义，可你要顾虑的人太多了，一个不小心便会走进璇玑的套里。”蔺晨接过话头说道，“用毒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在琅琊阁古书有记，此毒不会轻易发作，发作起来又太过像寻常病症，随意用药便是此毒的最后一道引子。璇玑困在金陵，不过要下毒……”

蔺晨话还没说完，就被梅长苏打断了，“这些过程我又不是不知道，就是蒙大哥心实，又动用了静妃娘娘，真是过意不去啊……”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是要辅佐她儿子上皇位的，她才过意不去呢。”蔺晨调笑道。

“去，别闹。”梅长苏有些被逗笑，“不过此计也不是无懈可击，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来，几国的联手也只是暂时建立在利益之上的；若是璇玑不死，此事倒真是棘手，好在她已经不在，也就不能这么快地调整决策了。”

“啧啧，说起来我还真想见见这个迷倒了夏江的女子，这一路走过来惹下的相思大概不少吧……大概咱们长苏也是不忍心看着她香消玉殒呢……”蔺晨摇头晃脑地说道。

“咱们蔺大阁主是不是想把人家排上美人榜呀，还是想从夏江那里横刀夺爱啊，那么在心。”梅长苏一点也不给蔺晨留余地地反击道。

“首先，”蔺晨十分郑重地咬出两个字，“琅琊美人都是未婚；其次，我敢从夏江那里抢吗？不要命了我？”

“差不多吧。”梅长苏玩弄着衣袖，“反正都是你说了算。”

“那是！这话我爱听。走了，我出去逛逛，看看这远州城内有没有什么美人。”蔺晨特意把最后一个字的音扬得特别高，一提到美人就精神抖擞啊。走两步又回过头来，“那个长苏，你早点睡。我回来后若是看到你房里灯是亮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遵命。”梅长苏半开玩笑地俯身一礼说道，“不过，你这么晚出去，是翻墙入院找美人吗？”梅长苏当然知道蔺晨的用意，只是忍不住想讽刺几句。蔺晨点点头，迈步出去。梅长苏望着蔺晨的背影，唇边泛起苍白的笑，自己是该静静心了，这几天恐怕不轻松呢。

安抚着飞流睡下，梅长苏静坐在床榻上，尽力凝聚周身之气，沉于丹田，心无杂念，感受着外界的一草一木。虽然不能完全凝聚气力，梅长苏还是按着记忆中的法门，凭着感觉将丹田之气在周身游走一圈。霎时间脑中清明，豁然开朗，身子也松了不少。梅长苏浅浅一笑，望向夜色中飞流扑闪的睫毛，弯腰吹灭了烛灯后睡下。

客栈里安静无比，然而十几里外、远州城边的玉湖边却是灯火通明，喧嚣一片。又不过多久，湖边渐渐安静下来，火把几乎围了玉湖一圈，仅仅几个时辰，突然传出消息，整个远州都震惊了。

……

次日，大早上蔺晨便冲进梅长苏的屋子，“长苏长苏，为什么西遠盟在一夜之间覆灭了？”蔺晨很是激动的样子，“今天凌晨的时候街上便沸沸扬扬了，西遠盟已经换了宗主，现在正在街上开仓放粮呢！”

“噢？做的不错啊。”梅长苏比蔺晨起得还要早，一直坐在窗边眺望着。“西遠盟的这位新宗主倒是维护百姓，而且一夜之间竟然夺下西遠盟，不简单啊。”

蔺晨瞥了一眼梅长苏，一副不相信他不知情的难看脸色，怎么现在变成了他全盘谋划，自己不知情了呢？“西遠盟近几年的作派实在令人不齿，想百年前第一代宗主欧阳智仗义疏财、百姓拥戴，可是，不过传到了第四代，西遠盟就变成了官府的走狗，这第五代宗主齐云山更是无法无天，黑火、黑道，说是杀人放火一点也不为过。”蔺晨摇摇头，痛惜道。

“嗯……只是不知，此次协持齐云山、一举夺下西遠盟，开仓放粮的又是何许英雄啊？”梅长苏幽幽地道。

“长苏……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说吧，现任西遠盟宗主是谁？”蔺晨对梅长苏这样不冷不热运筹帷幄的态度弄得有些急迫。可不是，事前琅琊阁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事后更没有查出异常，蔺晨如何不惊。

“哦？”梅长苏无辜地看着蔺晨，“琅琊阁都不知道吗？那蔺阁主问我又有什么用？”

“长苏你……”蔺晨被气得半死，本来这件事情查不出来他便不舒服，虽然知道八成可能是梅长苏幕后策划的，依旧不舒服。“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此事……琅琊阁不便插手。”梅长苏看着蔺晨淡淡地说道，“这只是一场江湖斗争，我也不过是帮助欧阳家族夺回本来的基业罢了。事情一切顺利，在你的情报下一切都好，只要结局不就够了吗？”

见蔺晨不说话，梅长苏继续说道：“其实……蔺晨，我也不希望你太累。尤其是这样阴诡的手段，我只是，只是不希望被人看见罢了……”

“苏哥哥……”飞流见苏哥哥又开始自艾，十分不开心。“苏哥哥要乖，听蔺晨哥哥的话！”飞流一字一顿地说道。

“呀还是我家飞流乖！”蔺晨立即喜笑颜开，想把飞流搂进怀里。

飞流见蔺晨扑过来，连忙躲到苏哥哥身边，一脸不服气地大喊：“飞流，苏哥哥的！”

梅长苏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对，飞流永远是苏哥哥的，苏哥哥……也永远是飞流的。”方才的烦恼似乎一扫而空。“走，这西境怕是以后不会来了，我们也出去转转，看看西厉的风土人情。”

“好耶！”飞流欢快地蹦起来，一溜烟便跑到了门口。

西厉著名的云高古街上，两位公子与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像一道明丽的风景，直接无视身边众人的嘈杂议论，男孩不时跑进路边的商铺里，看着里面一些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惊奇不已。一位素衣玉冠的公子嘴角勾起，给男孩买了许多喜欢的玩具。

“苏哥哥，这个，好吃吗？”男孩指着路边一个摊点，有几个穿着紧身缩袖衣服的西厉人边吃边议论着清晨散粮之事。

苏哥哥看了看男孩，“飞流你想尝尝吗？吃不完的话反正有蔺晨哥哥收尾。”掏钱买了一碗递给飞流。

蔺晨看飞流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一边喃喃“梅长苏你大爷的……”一边接过碗来刷刷地收了尾。作为琅琊阁主，走尽天下蘸水，食遍天下美食也是很有必要的。

“古街的建筑倒是别有风格，这西厉气候干燥，风沙多，这房屋构造却尽可以抵挡得住。既然来了，我们不妨去城外走走。”梅长苏笑着提议。

一行人真的是来游玩的样子，除了一路上梅长苏关注着路边百姓的话语评价，蔺晨真的以为他是带飞流出来游山玩水的。出了城区，没走几步便立即显得有些荒凉，风沙阵阵，又逢严冬，塞外肃杀之气尤为浓烈。梅长苏眯着眼睛，八年相隔，竟然再一次感受到了沙场的味道。

飞流俯下身子捧起一道流沙，看着沙子像流水一样从自己手中流走，沙子暖融融的，手痒乎乎的，飞流惊奇的同时，不由得呵呵傻笑了起来。

梅长苏走到飞流身边，同样蹲下来捧了一手沙子，见流沙流尽，一时间想到岁月蹉跎。不过看到了身边那个快乐的孩子，梅长苏立即把这种心情隐了过去。“飞流，看苏哥哥。”

飞流立即歪过头来看向苏哥哥，梅长苏抓起一把沙子就像前面的蔺晨扔过去，沙子洒在蔺晨身上，蔺晨惊慌地回过头来，好不狼狈。

“好啊长苏，你，”蔺晨也抓起一把沙子向梅长苏身上扔过去，小飞流更是来劲了，直接拍出几道沙浪涌过去。当下蔺晨连连逃跑，梅长苏在一旁抚掌大笑。

“梅长苏！让小飞流停下来啊啊啊啊……”蔺晨又不敢使劲还手，生怕一个控制不好，让沙子进了飞流的眼睛；可是飞流却不在乎，嘻嘻哈哈地可热闹了。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梅长苏望见远方一行人身影出现，才悠悠然说道：“飞流，过来吧，蔺晨哥哥还要为苏哥哥办事呢。”

沙浪终于停了下来，飞流拍拍手，跑到苏哥哥身边好不得意，蔺晨委屈地理了理衣服，瞪了梅长苏一眼。

梅长苏回敬了一句“怎么，不服再来过啊？”便起身走向前去。马蹄声声传来，尘土飞扬。不多时，当先一人下马，与梅长苏相互行了一礼，说道：“苏兄总算是来了，可盼杀我了。”梅长苏豪阔一笑，“未名兄近日辛苦了。庆林、朱砂兄弟看上去武艺也进步不小呢。”

未名几人皆是一袭紧身布衣，身材挺拔，气宇不凡，一月前梅长苏便拜托几位赶往西厉的帝都庆州，一切皆按着计划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