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苏流】《永远的苏哥哥》第二十章 西境
第二十章 西境
次日，梅长苏、蔺晨便带着飞流出发去往西境。要说江左盟宗主出行只有这么小的阵仗那是不可能的，平常出游也就罢了，而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战场。因而甄平时时率领了若干健将在暗处保护着，梅长苏与蔺晨则旁若无人般前行。
清晨，朝阳耀眼，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更是显得只有一轮金日，紫气东来洒向梅长苏白皙的脸庞，梅长苏深深呼吸吐纳，感受着天地灵气。飞流依旧是蹭着苏哥哥，时不时和蔺晨瞪瞪眼睛、吐吐舌头，扮个鬼脸。
别看此刻天朗气清，轿子里的气氛和谐得波澜不惊。然而在廊州时，蔺晨才和梅长苏叫板。
“蔺晨，走了。”
“不去。都快入冬了，你往常那是要冬眠的。”
“冬眠你大爷的，我又不是蛇。”
“那就是狗熊，你看你一直穿那么厚。”
“……”
“长苏，西境那边靖王不是可以应付嘛，前几次他都不是做得很好吗？”
梅长苏的表情终于凝重起来，“正是因为次数太多了，所以才不正常。西境偏北大渝占了三州，西南方向大楚还要插一脚；不过，西部最主要还是西厉虎视眈眈。”
梅长苏继续凝神分析道，“这一年来已有三次西境叛乱，分别由大渝、大楚、西厉挑起，时近初冬，而且景琰已经率兵平乱三次，皆是大捷，那么，此刻西厉还敢挑起战乱，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呢？”
蔺晨挑了挑眉，“有点道理的样子……可是有必要吗？靖王再去平定一次就好了啊……”
“你知不知道大梁近几年国库空虚，兵力衰微！表面上还镇压得住邻国，而有识之士都能感觉到，这一年内几次三番的调动，国库绝对支持不起，这也就是此次西境的计策。”梅长苏终于有些激动，狠很地回击了蔺晨。“这八年来西境的防守虚弱，要不是景琰四处征战立下威望的话，恐怕西厉就目中无人了。而今年的计策着实古怪，不断派兵挑衅，然而若是有心算一算的话，他们总共损失的兵力也不过两三万。可若是景琰的部将常年出征不归家的话，民怨就不是那么容易摆的平的了。”
“算我无知，算我不是有识之士嘛……生气什么……”蔺晨无奈耸肩。“不过既然你已经推测出他们的计策与目的，为什么不能将你的计划交代下去让盟里的人做呢？”
“你可听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正是因为战场上变化太多，不亲临现场，我怎能放心……”梅长苏两眼中又激射出那明亮的光芒，“而且是在暗中搅乱各国计划，绝对需要随机应变。”目光炯炯，正是昔日少帅的风采。
蔺晨叹了一口气，“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您这位少年将军排兵布阵是熟手，战场情形我是绝对不敢跟您提只言片语的，怕您少帅笑话……”蔺晨念绕口令似的神神叨叨了半天，“那么，梅宗主，我们出发吧？”
梅长苏不禁被勾动了心结，望向了梅岭的方向；天边一轮红日初升——朝局，该要换一个新气象了。“走吧。”梅长苏叫上飞流，走在了蔺晨前头。
“行……你走……你不爱惜身体，只有舌头受罪了……”蔺晨歪着头无奈看向梅长苏，一边拍了拍手中一堆备用的药材。
……
“飞流。”轿子里，梅长苏的声音兀地响起，打破了平静。
“苏哥哥。”飞流很乖巧地靠近苏哥哥。
“喜欢爬山吗？”梅长苏笑着揉了揉飞流头上的小辫子，正是蔺晨晨起时分给飞流束的。
“喜欢。”
“那么，想不想摸摸蓝天？”
“可以吗？”飞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当然。”梅长苏对飞流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只要蔺晨哥哥不闹，飞流就能碰到蓝天。”嗯，这笑容似乎看上去不怀好意。
“为什么？！蔺晨哥哥……不闹！”飞流的眼睛瞪的更大，萌得梅长苏恨不得把飞流搂在怀里、抱着睡觉，就跟一个娃娃似的可爱。
“嗯，只要飞流拦着蔺晨哥哥，不要让蔺晨哥哥和苏哥哥吵，我们就能去昆仑山，摸到蓝天了。”梅长苏得意地瞥了一眼蔺晨。
“那个，梅长苏啊，我不跟你闹总行了吧……到时候大冷天的，还昆仑山呢，我看你有没有这些体力。”蔺晨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看你处理完靖王的事情，你还有没有精力玩了，不睡在床上冬眠个几天，你这种属蛇、属熊的个性，啧啧啧，还真是不好说。”
“那么，等着瞧吧。”梅长苏此时的身体可不是往常能比的，天天晨起调理，依着古法所学，气息已经平了很多了，许多时候做些事情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喘上半天了。
“赌一个！”蔺晨伸出五个手指。
却迎来了梅长苏鄙夷的眼神，“蔺晨你就不能高雅一点啊，钱钱钱的……”
“我琅琊阁开门做生意，就是赚钱的。”蔺晨一昂头，十分得意地说道。
“你都坑了那么多人的银子了，我便替众人讨回个公道，这次你赔定了。”梅长苏也昂起头，学起了蔺晨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那就这个数，定了。”蔺晨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不过基于往年那人就这副不服身体的德行，蔺晨也没有太多疑心。这次，梅长苏又赔定了。
……
看着一路上红枫褪尽，满目萧条。北风渐紧，多少百姓衣不蔽体，冻饿交加。梅长苏尽量转过头不去看，然而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飞流初次见到那些困苦贫民时情不自禁喊出的那一句话一直深深印在梅长苏心里，时时回响：“每个人，都要！都要……穿好！吃好！”可是这几州的灾情又岂是江左盟可以赈济得了的？江左十四州范围内梅长苏自然是义不容辞，可远水不仅救不了近火，还救不得。要赈济这里的灾情，非朝廷不可。既需要赈灾的钱粮，还要威势，以及浩荡的天恩，江左盟做不到。可是朝廷也做不到，太子誉王将其视为肥差，到最后只有多少是落在了百姓手里呢？……
九月中旬时，靖王的部队才回到金陵整休不过三天，西境再次传来战报，就连梁王也微微有些不满，心底的那一层疑虑席卷而上。只是毕竟目前没有可用之军，若是能立即调出的话，靖王这次恐怕就来不了了。
更有甚者，若是此次平乱还不能安稳西境的话，靖王就真的危险了。话说一计攻心，西厉若是除去了靖王萧景琰，那么大肆进攻大梁也就不在话下了。到时候树倒众人推，加上几国连击，大梁危矣。
萧景琰早在上一次的危机时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个阴谋，只是，第一，兵力实在不足，不能完全围剿了西厉敌军，第二，西厉打的就是拖延战，打不过了完全可以向西边逃窜，留下守城将士，靖王也奈何不得；况且军需粮草，一点点耗空国力，更是危急存亡。
然而此次全盘计谋几乎无懈可击，饶是萧景琰意识到，也没有这个能力破局。幸而梅长苏为了进京，对大梁边境都有关注，由于今年第一、第二次战乱相隔时间不算短促，又是由北燕、大楚分别发起，景琰也应付得来，梅长苏便没有多大的疑心，只是加派了人手探查而已。
第三次战乱，西厉宣称发动十万大军，搅乱了西境，梅长苏才开始意识到不对劲，直到这一次。靖王才回帝都两日，沥血传来的战报便送达了。这种算计，可谓用心之至，然而又险恶至极。
十月初，靖王率领军队再次折回到西境，朔风渐紧，黄叶满地，军心已经有些动摇了。哪怕换防回营已毕，士兵算起来也出征第二次了。生死茫茫且不说，到底何时终了还是个谜。
夜幕降临，大军扎营，主营内一盏灯火摇曳着，主位上那人一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翻阅着古书。看着看着，他眼神渐渐恍惚，几杯酒下肚，喉头火辣辣的，心更是一阵阵刺痛。若是那人还在，如果有他……这颗心早就死了，随着梅岭一役化为了飞灰，祁王兄、小殊、林帅，那么多、那么多的故人，等自己东海回来，什么都不剩了。到如今苟延残喘了八年，东征西战，或许，只是不愿意回到那个冰冷的宫殿里。
若不是这世上还有亲人，若不是百姓劳苦惨淡看得心阵阵发痛，若不是内心深处总还有那么一丝莫名的希望，萧景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篝火卷起浓烟向上升去，萧景琰走出营帐，任朔风吹过面庞。铁甲寒，乡路远，沙场无情。萧景琰仰望夜空，可是连星星也看不见一颗，弦月更是朦胧。小殊，你，可看得见我……
西厉远州。一家客栈内，梅长苏同样仰望着夜空，口中喃喃，“景琰……你一定要好好的，等着我……等我回来……”可是，谁又回得去呢？……
“长苏，你是说，这场大梁的危局是从年前就开始安排了吗？”蔺晨端着一杯茶走过来，边说边递给了梅长苏。
梅长苏接过茶，轻啜一口，“是啊……”茶水缓缓下咽，明明是清甜的益龙黑茶，尝到的却满口都是苦涩。“布局精微，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同样深知皇帝陛下疑人的性子，深知大梁国力日益衰微，甚至……此计偏执得可怕，能同时联合大渝、西厉、大楚，好大的利益诱惑，好大的手笔啊……”
梅长苏又抬起头仰望，蔺晨、飞流就这么站在他身畔，一声不响。过了良久，梅长苏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差点把蔺晨给惊呆：“我怀疑……此次布局，是璇玑生前留下的手笔……”